不经意间抬头 空气多么好 青蛙在水洼间纵跳 腿长得像一把折叠的剪刀小路上 又爬满橙色的肥虫子 我在国内没见过这么肥的虫子回头看 身后的路上也爬满了虫子 好像我领着它们去朝圣 我站在林地 听雨水一串串落在帽子上我索性脱下衣服 在树叶滤过的雨水里洗澡 拧干穿上衣服很快又湿了雨更大的时候 我在衣兜里摸到了水 往兜里放一条小金鱼多好 小鸟此时在哪儿呢?每天早晨 我在离森林四五百米的房子里听到鸟儿们发出喧嚣的鸣唱 每只鸟都想用高音压倒其他鸟的鸣唱它们在雨中噤声了我想象它们在枝上缩着头 雨顺羽毛流到树枝上 细小的鸟爪变得更新鲜鸟像我一样盼着雨结束 它不明白下雨有什么用处 像下错了地方雨让虫子们钻回洞里 这时候 树的上空是清新的蓝天 天好像比下雨前薄了一些 像脱掉了几件衣服我本来从铁桥那边跑到林中躲雨 我住的符登堡公爵修的旧皇宫已经很近我改变了主意 穿着这身湿衣服继续往熊湖的方向走 这个湖在森林的深处 春天的脚步先从昆虫的翻身声里发出 打听哪一天是立春当春风摇动树干的时候 根须知道春天到了根须一天被春风摇醒一百次 让它准备嫩叶、准备树叶和花朵的衣衫 树根开始为儿女准备所有好东西 雨一点点小了 树冠间透出光亮 雷声在更远处滚动 地面出现更多的溪流雨停的时候 我感觉森林里树比原来看上去多了 树皮像皮革那么厚重它们站在水里 映散越发清晰的天光鸟啼在空气中滑落过一会儿 包括粗伧的嘎嘎声鸟互相传话 说雨停了 雷声不那么响亮 树叶吸收了它的咳嗽声 闪电只露半截 另一半被树的身影遮挡我想起一个警告 说树招引雷击 招雷的往往是孤零零的树 而不是整个森林对森林里的树来说 雷太少了 路上陆续出现在林中散步的德国人 他们像我一样 被雨挡在森林里被雨淋过 他们似乎很高兴 脸上带着幸运的笑容但他们不管路上的虫子 踩死许多虫子他们从不看脚下 只抬头朝前走鸟的鸣唱声越来越大 像歌颂雨下得好或停得好 见到大约十分之一彩虹 像它的小腿整个森林变得湿漉漉 我觉得仅仅留在树叶上的水 就有几百吨 后来 树叶们兜不住水 树木间拉起一道白色的雨雾我觉得树木开始走动好多树在雨中穿行它们低着头 打着树冠的伞 大雨把石子路面砸得啪啪响进森林里 这声音变成细密的沙沙声树用每一片叶子承接雨水 水从叶子流向细枝和粗枝 顺树干淌入地面地面晃动树根似的溪流 匆忙拐弯、汇合 藏进低洼的草丛 【xzbu】郑重 雨下得更大 森林之外的草坪仿佛罩上白雾 雨打树叶的声音却变小 大片的水从树干流下来 水在黑色的树干上闪光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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